姚遥:为什么我们需要公益基金会

2014-05-05 10:14:45      来源:
     益基金会以解决社会问题为使命,拨款快可以印证工作流程快、额度大,并不代表解决效果好。灾后重建是一个长期过程。
 
  …………………………
 
  文/姚遥
 
  芦山地震一周年刚过,一张关于公益基金会捐赠与拨款收支比例的图片却引发轩然大波,社会舆论开始热议公益基金会执行项目的工作效率。
 
  这个问题背后的逻辑谬误,在于将公益慈善类基金会等同于转过手钱的“二传手”——收支转手的效率高,就等于工作效率高。
 
  在具备相同背景、相近目标的公益项目里,工作的推进效率和付款速度可以正相关。但公益基金会以解决社会问题为使命,拨款快可以印证工作流程快、额度大,并不代表解决效果好。工作效率和收支比例完全是两条逻辑线的产物。
 
  对救灾的想象,一个小学生朋友说过一个生动比喻。一位壹基金的工作人员,曾经问来到基金会拜访的捐赠人:“小朋友们,你们知道基金会是怎么救灾的吗?”。有一位小朋友高高举起手来,自豪着说:“我知道,你们开一架飞机,把钞票都绑在飞机的身上,然后飞过灾区的时候,按下空投键,钞票就都飘下来去了。”
 
  这位小朋友魔幻现实主义的想象,按照救灾收支比例能拿满分。比如陈光标就是这样做的,救灾时,他总是站在钞票墙前面,而捐赠对象也总是捧着一把钞票对着镜头微笑。
 
  光看收支效率,基金会的工作可以比陈光标更加出彩。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之后,当地成立了一个BostonOneFund(波士顿第一基金会),三个月筹款突破六千万美元,四个月内将全部捐款化为232张支票寄出,付款给爆炸案的受难者,总额近6100万美元(约3.74亿人民币)。这样极高的筹资效率,极高的付款效率,最短的操作时间,单看收支效率,树立了收支比例领域的行业标杆。
 
  回到芦山地震救灾与重建,这种做法却无法推而广之。
 
  地震发生后,灾民最急需的,不是巨款。灾害发生后,亲人生死未卜,道路交通受阻,生活秩序打破,灾区首先需要的是生命救援,然后是物资保障。这个阶段,谁救得人多,送的物资快且好,就是真的好。
 
  但是,这个阶段能花多少钱呢。以紧急生活物资采购为例,估算核心的三县一区生活物资补给困难的人数,约在30万人以内,按照最长生活秩序恢复时间,也就是两周来补给基本的米面油和饮用水,每人每天按照10元标准计算,是4200万元。
 
  当然,灾民基本生活物资的标准可以更高,加上棉被、衣物、婴儿奶粉等等其他更高价值的生活物资需求,捐助额度可以依据价格放大。
 
  紧急时期之后,随着道路交通、水电通讯等基础设施的恢复,灾区在大面上开始平静。这时期的灾民,还在安置阶段,安顿家庭,清理财产,入住过渡房,准备恢复生活、生产和重建——大约半年的时间里,灾区最需要的是过渡安置、心理关怀与陪伴。
 
  而陆陆续续开始的灾后重建工作,才是地震救援系统中最大头的支出部分。房屋重建、学校重建、社区重建、防灾减灾体系建设,每一项工作都是巨大支出,按国家对芦山地震重建的规划,资金总需求是860亿人民币,对应所有基金会共14.55亿元的捐赠总额,如何分配资金用在刀刃上,就需要各显神通了。
 
  比如,芦山地震后重建农房近10万户,就可以选择最直接的经济补贴,短、平、快直接到农户手中。而对农房而言,农户的房屋在地震中倒塌,在于农户自建房屋的质量没有达到抗震标准。如果直接将资金补贴给了农户,那么事后房屋的质量又如何监控,如何保证资金补贴到位以后,农户重建的房屋能够保证质量。
 
  从农户自身处境而言,他们并不掌握抗震建筑的技术,也并没有商业公司对于利润微薄而零散的建设项目有兴趣。而对于贫困农户而言,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将钱用于采购更贵更好的建材,来应对非常不确定的下一次大地震,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倒不如抱有侥幸心理,建设一个和以前差不多的房子,将钱用于改善生活。
 
  而这也是一个现实困境。对基金会而言,如何提高农村工人的建筑技术,如何提供建设速度快、建设成本可控、抗震能力更高的农房,在这些方面着力,在探索方面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气,但对于改变农村建房的现状却有贡献。
 
  对比同一个农房重建活动,是拨款给政府用于补贴农户,还是直接补贴农户建房,或者培训农民工学习建筑技术,抑或探索新的建筑模式,对基金会来说是不同课题。
 
  庐山地震一周年到来之际,雅安地区的农房建设方才全面开工,校园重建工作的前期铺垫才刚刚落定,项目支出和更长的项目周期还在酝酿期。聚焦收支比例的社会舆论却用一周年的结论,来讨论五年的重建规划成绩,不知是不准备未来的四年里了解基金会的活动,还是认可基金会放弃用阶段性拨款来监督施工进展。
 
  牝牡骊黄,公益基金会是为了解决社会问题而存在,一叶障目,无视救灾工作的系统规划,舍本逐末,最终留下的只能是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