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基金的成长

2012-06-19 17:29:14      来源:
壹基金的成长,是中国公益组织成长的一个缩影

  主持人:我们拉远一点看,你刚才也讲到了在30年前我们的民营企业也是刚刚起步,他们也是在江湖中野蛮生长的。可以说从2008年前前后后开始也是公益组织野蛮生长的一个阶段,从野蛮生长开始,壹基金的成长是一个比较好的个案,你刚才讲到了对你们的争议,我想请你回顾一下,你觉得一开始的争议是哪些?我们不下结论,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摆出来谈谈。
  周惟彦:其实说真的,可能你都不一定相信,我觉得倒没有什么太多困扰我的事情,因为我很清楚这个事情没有人做过,我又是个新人,根本没有在这个圈子里打磨过,所以你做任何事情别人质疑和怀疑都很正常。我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心态,任何事情到我这儿,我可能都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是总归会想办法解决,倒没有特别让我为难,包括这次公募。我和李连杰说过,他也和柴静说过,有成的那天,就有关门的那天,咱们的心态是能接受的。
但是真正讲到具体的运营,客观来看有这么几个方面,一个是我还得讲一下法律结构问题,其实行业里面有很多挂在公募基金会下面的基金计划,它没有法人身份。第二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人才的问题,人才极度匮乏。
  主持人:这也是李连杰先生比较焦虑的,所以他说建一个公益研究院。
  周惟彦:是。我们在2007年进来,当时我来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拜访这个行业里的各位前辈,徐永光老师,庄爱玲老师,康晓光老师,去请教所有人,发现人才是个很大的问题。学者型的老师们也在呼吁,但问题是他们不在一线,光呼吁的话结果还是有点糟糕。在国内像支持型的NGO也有,像上海映绿的庄爱玲老师,她也一直在支持和培养很多的公益方面的领导和领袖出来,但是并没有形成气候,这个行业太缺人了。为什么会缺人呢?因为没有行业的规则,或者说这个行业没有真正起来,就变成了像我们这样的,如果不是有一个因缘让我进来,我也不会选择公益。你没有好的人才进来,没有好的新鲜血液进来,这个行业就发展不起来,你也吸引不到好的人,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后来觉得人才培养是第一要义,你只有培养出好的NGO领袖,他才能做出好的公益组织,有了好的公益组织,这个行业才能发展。这个行业发展了,自然就会吸引到好的人,他一定要从这个上面解套,不然的话永远是个死扣。
  主持人:有了公益人才,中国民间社会才可以真正壮大起来。
  周惟彦:对,尤其是现在我觉得特别重要,比如说金融风暴。我那天和哈佛商学院中国区的主任在聊,我说你们商学院其实是有责任的,你们只教他们怎么赚钱,但是价值观没有教他们。当然这个话题就很大了,谈到了人性,人性总有善恶两面,但问题是现在有多少商学院或者是多少学校在教你术的时候,教你道,他给你的是知识,但没有告诉你根本的东西,可能是未必,或者这个比例很小,这个其实是最关键的,你知道做人了,自然你的心态,包括你和别人的沟通和相处都是一个善的循环。如果你的出发点,我们说起心动念就出问题了,那结果就可想而知。
  所以我们当时在招募的时候非常麻烦,可以说试了很多,从朋友和亲戚圈子里发动大家推荐,后来到猎头公司,试了很多轮,国际NGO的人也挖了,国内很多好的也挖了,总之是拉了很多人下水,从商业领域拉过来。现在你看看我们的行业中绝大多数人是从非公益基金会、非公益背景中出来的人,这个也得到了某些领导或者是一些行业老前辈的质疑,说你这帮人都没干过公益,你们怎么干啊?我们说没办法,行业里的人待久了有点疲,像公益里的混混,有点这样了,那还不如培养商业人?这个思路打法就和我们比较接近了。现在壹基金的人都很公益,全是一把手一点点带出来的,在经历这么多的坎坷之后带出来的,这是第二个很大的困惑。现在好在一个是我们自己成立了研究院,以后要成立学院,也听到了很多同行想做同样的事情,这个从长远来看是大家都在慢慢努力推动它解决。
  还有第三个大问题,这个说起来可能有点怪,就是整个社会诚信的缺失。我们按照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很多人说壹基金是一个特别珍惜自己羽毛的组织,因为我们非常注意每一个细节,绝对不会有一点点纰漏让大家找出问题,或者是让大家担心他的钱没花好。所以我们三个月一次财务报告,一年一次审计报告和财务报告,还有财务工作报告等等一堆的报告,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网上炒作你,或者是有些人质疑你,我们已经有这么好的透明度和公信力了,包括李连杰的个人形象都压进来了,还有人质疑,可想而知其他公益组织面临的状况会更加糟糕。信任缺失,就变成了来挑毛病的人比帮忙的人多,这就很不利于这个行业的发展,导致这个行业很弱视。所以整个公益人在整个社会的架构体系里面是非常弱的一个群体,这个其实是不应该的。
  主持人:所以我想从我们这一代人做起,估计30年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周惟彦:这个是有希望的,这个我很相信,非常非常相信。
  主持人:那天李先生这么讲了,他说从我们这一代人每个人一个人捐一块钱,我们可能也会怀疑、担心别人用不好,但是到我们孩子这一代人,就可能会成为他们很自然的一种举动了,觉得我一个月捐一块钱,我也能够帮别人,因为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长大的。所以我觉得作为开创者,你们永远都会被记在历史中的。
  周惟彦:不容易了,这个需要大家的参与,是一个智慧的集合。

未来:没有理由做不好

  主持人:我还想问一下,现在公募的壹基金获得公募权之后可能会有更大的平台,目前的范围也会很广,尤其是在用钱这方面。我希望你展望一下未来,对于这个公募后的基金,你有些什么样的期待?
  周惟彦:我们还没有开过理事会具体讨论这个问题,不知道大家的想法。我觉得其实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期待,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本身已经是很有意义了,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我也非常相信,我觉得这么多优秀的企业家,这么多智慧的脑袋,加上我们已经有的相对比较好的、扎实的基础,还有政府的支持,所以我觉得没理由做不好的。至于具体怎么做,到时候看具体的战术了,在战略上,在大的趋势上面,就像我们看股市和房价一样,肯定是涨的。主持人:您个人的身份好像也有一个转变,你今后会是怎样的?
  周惟彦:我会退出执行层,只会担任发起理事。
  主持人:你刚才讲到你不仅仅是在壹基金任职,还有其他的身份。
  周惟彦:可能在过去,现在我只要一出现都是代表壹基金。未来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多的出现,因为原来出现也是为了代表壹基金的形象。可能未来王石先生和李连杰先生会出现得比较多,包括未来的秘书长和执行层的代表会出现得比较多。
  我自己也不需要再做一些公关的事情了。另一方面,其实一开始我加入壹基金就和李连杰讲了,我是志愿者。当然很多人质疑了,说真的是志愿者吗?你甚至可以查这两年都没有一分钱的报销,好像都没有,这个不是为了显得我清白,是不得已而为之,就是前面提到的诚信的问题。在壹基金这种环境之下,很正常的一个事都会被人去放大了说,为了壹基金美丽的羽毛,所以我们只能是以最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未来我会更加地以全职的社会工作者的身份参与到各个公益项目里去。
  其实我目前已经跟北师大签了约,我和壹基金本身是没有什么聘用合同的,当然在上海壹基金我是法人,但是没有聘用你,说你是主席,多少年薪什么的都没有,所以我想想还是挺好笑的。前两去天去医院办小孩的手续,才发现我原来还是处于待业状态,等于一直失业在家,所以还填了低保,挺好玩的。
  和北师大签约,作为他们公益方面的研究员,我会以北师大研究员和老师的身份去协助管理壹基金,去协助参与到研究院的管理中。包括过去我也担任了TNC大自然保护基金的理事,和尤努斯的团队一起发起了小额信贷,就是格莱珉银行中国的部门在四川做的,我也是他第一任的理事。在未来,我的时间更多的是推动公益人才的教育和社会企业方面的探索和实践,但是不太会那么高调地去做事了,大概是这样的转变。壹基金,我们就是在大的决策上面参与,给他们一些意见,像个顾问和理事这样的。
  主持人:也会始终关注壹基金?
  周惟彦:那肯定是,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我对壹基金是很有感情的。这里还有一个题外话,我自己觉得做公益比做商业还要难,为什么?商业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益交换嘛,就是算钱、算帐嘛,讲清楚你要什么,我要什么,大家看中间有没有结合点,谈一个条件,你满意,我满意,就OK。但是做公益除了利益以外,还有一个道德的价值在里面,你要有两条线甚至多条线去衡量它,这就很麻烦了,因为那个东西其实大家更看重,而那个东西又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
  主持人:它是核心的魂,但这个魂又不是能够具体量化的。
  周惟彦:对,所以大家互相猜,尤其是大家彼此会估计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出发点,那就更麻烦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你要在一个信任度很缺失,法律法规还没有完全发达健全,行业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环境之下,还要高标准地要求自己做到这一步就非常难,非常难。谢谢。